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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片名不翻成金銀島說不過去」 《電影哆啦A夢:大雄的金銀島》台灣譯者訪談錄

2018-06-30大中華哆啦王

  《電影哆啦A夢:大雄的金銀島》已經在台灣上映了,不知道你對於今年電影的劇情內容與中文台詞的呈現是否滿意呢?今年,負責電影台詞翻譯的仍然是由已經連續翻譯 2 年的哆啦A夢中文網日文顧問左鈴鐺負責,我們特別請到左鈴鐺來跟我們講講他所翻譯、他所理解的這部電影,還有從日文原作進行翻譯時,他的思索與抉擇!


《電影哆啦A夢:大雄的金銀島》台灣的翻譯由左鈴鐺負責。(Youtube)

請為我們簡單說說《大雄的金銀島》是個什麼樣的故事?

  很多人可能看到哆啦A夢那一身船長裝扮,就認為這是 1998 年《大雄的南海大冒險》的重製版,其實並非如此。雖然本作開頭的確與短篇《南海的大冒險》有相似之處,但是到後面就是完全不同的發展!大雄他們為了尋找金銀島而出航,卻遇到海盜襲擊,靜香還因此被抓走了!不過這時他們遇到了從海盜船上逃出來的少年弗洛克,原來他是受不了西爾弗船長的所作所為才逃了出來……。一場牽動世界存亡的充滿驚險、感動與猜謎的全新大冒險就此展開!

你在翻譯的過程中,覺得最推薦的橋段是什麼呢?

  這次電影裡運用了漫畫經典名句「為他人的幸福而祈禱,因他人的不幸而悲傷」,安插的點相當合適,電影中也適時穿插西爾弗的回憶,讓觀眾更能理解這一切的來龍去脈,我在翻譯的時候就一直很期待能看到這些劇情是如何在畫面上做呈現。


《電影哆啦A夢:大雄的金銀島》台灣國語配音版預告片。預告片上的台詞也是左鈴鐺的翻譯。(HG 鴻基國際視訊)

我們知道《大雄的金銀島》當中出現過許多日語「謎題」,笑點要以國語來呈現,但又要盡量貼切原意,你在翻譯的時候如何拿捏平衡?

  當初日本預告片釋出時,看到謎題這個角色,我就知道完蛋了!今年 2 月日本發售小說版後我便買了一本來研究,果不其然,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是諧音雙關謎語。幸好距離台灣上映還有一段時間,我才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如何翻譯這些謎題。

  如果是沒有牽涉到日語諧音的部分我都是盡量直譯,但是遇到日語諧音時我就陷入了兩難:如果照著原文翻譯的話,不懂日語的人會一頭霧水;自己另外想一個國語謎題的話,又不夠尊重原作。

  於是我開始思考翻譯這件事的本質:表面上,翻譯就是把一個語言轉換成另一個語言。如果是研究論文、使用說明書這類的翻譯,著重的是詞彙的正確轉換與內容的精準傳達;但若是娛樂作品,我認為翻譯重點在於「讓觀賞者跨越語言隔閡,體驗到與原文母語觀賞者相同的感受」。最後我決定,適度將日語諧音改為國語諧音,盡量讓國語使用者也能樂在其中,而不會有:「噢,又是日語諧音」的被排擠感。

其實這種日語謎題翻譯的問題,也與「在地化」的翻譯方式有關係。有些人覺得,電影的台詞應該完全依照日語直翻,頂多加註;但也有人覺得,電影的台詞應該盡可能符合本地文化。這是許多電影在翻譯時會遇到的兩難衝突,你又怎麼拿捏呢?

  有些人可能完全不能接受翻譯出現在地化,希望翻譯可以忠實呈現原文的用字遣詞,不應扭曲作品的世界觀。這個出發點是好的,但嚴格來說,將外地語言翻譯為當地語言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在地化的行為。

  以片名來舉例,這部電影其實可以直接照著日文漢字翻譯成「大雄的寶島」。但是這樣真的就可以了嗎?仔細看看片中兩度出現的這本名為「寶島」的小說,他的書名原文「Treasure Island」及作者「史蒂文生」都清楚寫在上面,這就是在中文世界被翻譯為《金銀島》的小說啊!不僅如此,連《金銀島》中的角色「約翰西爾弗」都登場了,這片名要是不翻成金銀島實在說不過去

  翻譯絕對不是逐字翻譯,而是嘗試讓自己體會原作者的心境,思考作者在這個地方希望讓讀者有什麼體會,進而幫忙作者用在地的母語來傳達這個理念。


日文漢字很明顯是「寶島」,不過左鈴鐺認為中文應該翻譯成「金銀島」才合理。(doraeiga.com)

你從小就很喜歡看哆啦A夢,這是否對你翻譯這部《大雄的金銀島》帶來影響?

  我認為翻譯一部作品最基本的,就是對每個角色的人物個性都要有所掌握,否則角色的用字遣詞與個性不合,豈不貽笑大方?例如我在翻譯胖虎的台詞時,就會採用比較粗魯的用字;翻譯出木杉的台詞時,則會選一些稍微高深的詞彙,藉此表現出角色個性的不同。

  此外,片中不時出現的秘密道具也是翻譯的一大重點。很可惜台灣官方並沒有製作一個「術語庫」提供給翻譯電視動畫、電影、漫畫等不同媒體的譯者們做參考,因此同一個道具常常在不同地方被翻譯成不同名稱,考驗著觀眾的智慧。因此我在翻譯時,都會參考哆啦A夢中文網的道具資料庫,並盡量採用最耳熟能詳的翻譯。絕對不會容許「放大燈」變成「大燈光」,或是把「翻譯蒟蒻」翻成「超級好吃的味噌」這種低級錯誤產生(按:這類錯誤都是台灣的華視版《新哆啦A夢》中出現過的錯譯)。

在翻譯的時候,您應該看過《大雄的金銀島》日文劇本原稿吧。從原稿上是否有甚麼有趣的發現?

  說到這個,有個小地方值得一提。我在連續翻譯了兩年後,發現《大雄的南極冰天雪地大冒險》與《大雄的金銀島》的劇本中有一個微妙的差別:去年劇本有許多地方要求配音員「自由發揮」,今年的電影卻把每一個台詞都寫得非常清楚;去年的電影劇本有些橋段是後來手寫補上去的,今年電影則有大量台詞打出來後才遭到刪除。這雖然並不影響觀賞電影,但是從中也能體會到劇作家的風格不同之處。


《電影哆啦A夢:大雄的金銀島》預告片中,大雄曾自稱自己是「諾比塔」。(蜜蜂工房)

在剛推出預告片的時候,部分網友曾經對於預告片上「諾比塔」與「大雄」的翻譯有所質疑。你曾經提過這是外來語與本名的差別。就我所知,像中國大陸的翻譯就沒有把這個差別呈現出來,而且似乎也不影響劇情。對於像這種改了可能引發誤解、不改似乎沒事的翻譯,你是如何抉擇最後的譯文內容?

  會受到這樣的質疑,其實背後代表的意義是影視動漫作品在台灣的翻譯品質有多麼不受觀眾信任。因此看到「諾比塔」的出現,並不會思考「為什麼大雄會這樣自稱」,而是會質疑「譯者到底在幹嘛」。事實上,大雄究竟為什麼會這樣自稱,只要看了電影的前五分鐘馬上就會明白了。

  另一個例子是《大雄與夢幻三劍士》。台灣版把大雄在夢中的名字翻譯為「諾比尼亞」,這也是把日文名字稍微變了幾個音而產生的結果。

《大雄的金銀島》在日本宣傳的時候,曾經主打是一部大人看了也會感動的電影。然而,在台灣常常「看哆啦A夢」被與「幼稚」、「長不大」或者「要帶小朋友去看」畫上等號。作為譯者,你如何理解這樣的現象?

  其實不只哆啦A夢,動漫本身就常常被貼上標籤。其實有的動畫電影是很有深度的,就像其他的電影一樣,只是換了一種表現形式。觀眾依然能夠透過動畫電影的劇情體會到一些道理,或者也能在動畫電影中單純享受爽片,不因為是不是動畫而有差別


《電影哆啦A夢:大雄的金銀島》劇照。(蜜蜂工房)

以你來看,這部《大雄的金銀島》想要傳達的價值到底是甚麼?

  仔細想想,約翰西爾弗是個怎樣的人?四處奔波努力完成目標與收集金銀財寶,表面上是為了給孩子更美好的未來,卻忽略了實際與孩子的互動。這樣的情景是否在影射現代社會常見的親子關係問題呢?一味地努力工作賺錢,卻忘記了與最親近的家人互動,這完全是本末倒置。難怪這部電影在日本會有一場「大人的特映會」,正因為這部電影不僅是給小孩體驗冒險,更是值得大人深思的啊!

以譯者的角度,請最後與《大雄的金銀島》的觀眾們說幾句話!

  《大雄的金銀島》作畫真的太精美了!不禁讓人懷疑電視動畫的經費是不是都被挪來畫電影(笑)。搭配磅礡的音效更是令人讚不絕口。不僅如此,最重要的劇情也是毫不馬虎,畢竟是由川村元氣(按:小說《如果這世界貓消失了》作家、《你的名字》製作人)親自操刀的呀!請大家務必到電影院一起與哆啦A夢他們去大海冒險,最好日語刷一遍、國語再刷一遍

延伸閱讀《電影哆啦A夢:大雄的金銀島》台灣特設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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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中華哆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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