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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叮噹迷特稿】「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 in Hong Kong」:誠意與傲慢的交織(後篇)

2022-10-08資深叮噹迷

  【續前篇,資深叮噹迷特稿:後篇】「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 in Hong Kong」在香港開限定店理應皆大歡喜,但有粉絲批評賣的是舊貨之外,更出現了甚麼「決定性的執行錯誤」令事情蒙上陰影呢?這又會否有更深遠的原因,是欠缺市場認知,還是決策層面上的錯誤呢?從過往的香港和日本企劃及網頁內容似乎可以找到不少端倪。

◎文/資深叮噹迷

「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 in Hong Kong」。(資料圖片,本站攝影)

硬譯先於港譯的傲慢 重蹈覆轍的迷思

  話分兩頭,日本「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一向設有繁體中文簡介頁,但內容其實是台灣觀眾面向的,故此內文用的是「哆啦A夢」,翻譯亦是用台版,用字和發音是以「國語」(又叫:官話)受眾為依歸(如秘密道具、任意門、助興樂團,香港版為:法寶、隨意門、增加氣氛樂團),是台灣中文版。

  日本網站這種設立單一「繁體中文簡介網頁」(及相對的簡體中文網頁)的情況其實頗為普遍,當中涉及成本問題,但如 UNIQLO 規模的環球企業則會以市場區分。

  今次遠道赴港舉辦的「香港限定 POP-UP 店」自然是對準香港市場。沒錯,店名確是用了香港譯名「多啦A夢」,但不出所料仍是使用了台譯或日文漢字直寫的「秘密道具」而非「神奇法寶」,更印在新聞稿和宣傳單張上到處分發。以往的香港企劃,撇除2018年奧海城活動以外,一向採用「法寶」。

  營運商或相關單位只需要稍為做一點調查,甚至只需要看一下那本他們陳列在「縮形隧道書座」(現場譯「格列佛書座」)上的香港中文版《多啦A夢第 0 卷》,或揭開《多啦A夢 經典角色解說大全書》第 64 頁和第 65 頁,甚至只是一看該書的書舌,就應該知道香港的慣譯為「神奇法寶」或「神奇百寶」。據粉絲觀察,近日似乎突然又將書目鬼祟移除。

「縮形隧道書座」中夾著的書目包括香港中文版《多啦A夢第 0 卷》(文化傳信)以及《多啦A夢 經典角色解說大全書》(香港青文),內裡都採用「法寶」的譯法。(現場譯「格列佛隧道」;資料圖片,本站攝影)

直用日語漢字未必能傳意

  「道具」在香港的語境,只解作「舞台用具」,其實連台灣出版的國語辭典其實也如此定義,並無日語原指「小玩意」的意思;而「法寶」一詞可解作「有神奇功效的寶物」。近年,不少「漢化版」遊戲亦喜歡將「アイテム」(來自英語「Item」)一語翻成「道具」,不知是否受其影響。而在香港廣東話的語境裡,「神奇法寶」基本上是叮噹的相關語,比起「道具」符合粵語發音習慣,而現時多啦A夢主題曲《夢》(原曲:夢をかなえてドラえもん)首句歌詞就已經包含了「法寶」二字,連這首歌也在香港電視台播了十年有多。

每週在香港電視台播出的《多啦A夢》動畫 OP《夢》,歌詞首句就包括了「法寶」二字。(資料圖片,動畫截圖)

  儘管不能一概而論,懂「広東語」(廣東話)市場的日本人今天應該廖廖可數,是否與此有關,或近年的審查人員單純以日語漢字概念或有限的外語知識去判斷別種文字的錯對,並非沒可能。

  以下為另一例子,據報導,亦得知其中一件產品更譯為「靠墊蝸牛屋」,不但「靠墊」一詞是台灣用詞(香港用「咕𠱸」,來自英語 Cushion,亦入書面語),產品單張上更出現了「哆啦A夢」,殘留的證據令文本的初稿由來不難推敲。

「靠墊蝸牛屋」中的「靠墊」一詞是台灣用詞,而非香港常用的「咕𠱸」(Cushion) ,單張下更使用了台譯「哆啦A夢」而非香港「多啦A夢」。(資料圖片,本站攝影)

  香港《叮噹/多啦A夢》使用「法寶」一詞源遠流長,早在 1973 年《兒童樂園》版本的「叮噹」漫畫經已出現,後由粵語配音的電視片集發揚光大,電影版及香港中文版漫畫今天仍然沿用,源由和意思在此不贅,相關文章有詳細說明

  日本「過江龍」企劃重蹈覆轍,無論是哪一個環節下的決定,出來的結果依然敗筆。「多啦A夢」並非單純是一個品牌而是一個早在各地在地化多年的文化現象。頻發的事件,近年形成趨勢,不得不令人思考究竟。

Benelic 亦有營運其他人物的專門店,包括圓谷的「ウルトラマン ULTRAMAN」系列,台譯為「超人力霸王」系列,港譯為「超人」或暱稱「鹹蛋超人」。而由 Benelic 營運的「ULTRAMAN WORLD M87」的博多分店,該商場 CANAL CITY 的「繁體字」網頁採用了大陸的譯法「奧特曼」。但其實圓谷公司本身在產品、影視作品還是網上頻道都保留了三套源於當地的譯名。圓谷公司現社長為塚越隆行,昔日任職迪士尼日本分公司。

日資百貨 AEON 在香港舉行中的企劃名為「家居生活法寶」,在這裡「法寶」解作可以幫忙的東西,亦可見「法寶」一語在香港語境的廣泛性。(資料圖片,Facebook 截圖)

UNIQLO與2012年香港活動的專業處理

  這是否單是因為「過江龍」不諳海外市場就解釋得去?無論是日資公司或港產公司也有做對的時候。

  相對地,還只是數個月前由日資環球企業 UNIQLO 舉行的綠色多啦A夢企劃,無論是網站文案抑或店內的指示牌,雖然港、台兩地市場都使用「繁體中文字」(台灣稱為「正體中文字」),內容都有「因地制宜」,港版和台版文案的語法和翻譯(例如:香港版店內海報是使用「秘密法寶」)都以該地觀眾為依歸,是尊重當地人和消費者的表現。

宣傳擺設採用了香港譯法的文案,「多啦A夢」和「法寶」兩詞清晰可見。(攝於太古分店)

「多啦A夢 可持續發展」(港,上) VS「哆啦A夢 永續發展模式」(台,下);兩者雖然是以正體中文書寫,但行文因為受眾和語言文化不同而採不同寫法。(資料圖片,UNIQLO)

  而與今次的「多啦A夢未來世界百貨」香港限定店企劃相比,2012 年由香港公司策劃的《你睇!!多啦A夢嚟喇!誕生前 100 年祭》(相關文章)在資料上的處理反而相當專業。

  雖然 100 隻多啦A夢某種程度上是以噱頭(Gimmick)為主,但展覽的其他部份其實亦頗為講究。例如「未來法寶概念展」內裡展示的藝術家 CROSS-OVER 作品其實參考了日本「THE DORAEMON 展」(即將移師新加坡舉行);而製作團隊對每個故事和法寶名稱的認真處理,包括「神奇法寶卡」,都有參考港版百科全書製作。

在海港城室內畫廊設置的「未來法寶概念展」,既介紹多啦A夢原著中的法寶,亦有世界各地藝術家等的法寶概念創作。(資料圖片,企劃宣傳照)

  而該次活動產生的 100 隻多啦A夢更成為了日本各大多啦活動的常客,作為香港粉絲怎不感到驕傲。而該活動亦獲得藤子 Pro 認可,曾跟原作者藤子・F・不二雄共事、藤子創作公司前社長伊藤善章亦有到場參觀。(相關文章

   至於港版內容近年問題叢生並非無因,亦未必純粹是低層次的執行錯誤,亦有可能是決策錯誤,包括缺乏文化敏感度。

日本「繁體中文」網站及材料所衍生的問題

  前面說過,「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的「繁體中文網頁」是以台灣受眾為主的網頁。誠然,世界各地不同旅遊熱點或場所製作繁體中文內容或單張的時候,一向多以台灣受眾為主,以香港受眾為依歸的譯本相對較少。

  就以「多啦A夢」為例,很久以前在青函海峽行駛的「多啦A夢海底列車」,日文單張上附有簡短一句中文和韓文,中文就是寫「小叮噹 海底列車」,「小叮噹」自然是台灣的稱呼,亦印證了這一點。有趣的是,在該時點,在台、港等地角色早已被改為「哆啦A夢」及「多啦A夢」了。

2001 年及 2005 年版本的 JR「多啦A夢海底列車」日文單張,上面都在一角註上「小叮噹 海底列車」,「小叮噹」當然是台譯。而在台灣,人物已改名為「哆啦A夢」。(資料圖片,本站後製合成)

  採取台譯還是港譯與否,或許是受眾和供求的問題。但在不少日文網頁只存在單一繁體中文版本的情況下,近年卻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不少香港傳媒或網站在寫《多啦A夢》的內容時,參考這些門戶網站以後就以為「Fact Check」(核證)完成,全文抄錄寫成「哆啦A夢」、「任意門」等,出來的結果令人啼笑皆非。每週在香港電視台播映的節目卻仍是很明白地寫著「多啦A夢」。

  而這種情況近年特別嚴重,大概或許是「十年人事幾番新」之故,還是編輯方針紊亂?

北海道新千歲空港的 Doraemon Waku Waku Park 採用了「法寶」作「ひみつ道具」的譯法。事實上,「法寶」一詞以往亦在台灣通行。(資料圖片)

2019 年由萬代 BANDAI 香港批發的多啦A夢玩具,更特意製作標籤予玩具店使用,上面寫著「多啦A夢法寶傳送組合」,當時仍採用香港版用語,但近年似乎有變。(資料圖片,讀者提供)

  《多啦A夢》資料繁多,海外版本的翻譯從來採取較為開放的系統,由當地團隊譯製,而事實上在港、台等地多年來亦早已譯出了不少《多啦A夢》(台:哆啦A夢)叢書,而電視和電影版亦在多年的經驗累積下製訂了不少定譯,有明顯的系統。而近年「任天堂寶可夢式」強行將兩地根據不同話語所造的翻譯合併的做法早已為人詬病,引起爭議不斷,這並非新鮮的事情,但趨勢有過之而無不及(相關文章)。這亦反映部份日本公司或品牌雖然本來在亞洲駐紮多年,但對當地事情其實不甚了解,或者涉及知識流失的情況。

  不過,「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香港限定店其實亦有將一些法寶和角色名稱調節為港譯(相關文章),但在關鍵性的位置犯下決定性的錯誤,可謂功不抵過。是一意孤行的傲慢,還是無心之失,相信自有分曉。不過,製作單位和香港傳媒「攪錯」資料(即:混淆),這亦可能和香港中文版《多啦A夢》叢書近年鮮有再版的情況有關,亦和香港出版行業特別是漫畫行業萎縮有關(文化傳信最近重印《多啦A夢》短篇單行本,上次印行已經是十年前)。

  近年亦出現不少台灣出版社爭取擴大版權範圍,將港版歸拼為同一中文版的事件,例如香港版原譯「百變小櫻」的カードキャプターさくら(天下出版),版權變成由東立出版社獨攬,變成只有台譯「庫洛魔法使」;而一向由東立出版的《蠟筆小新》漫畫亦無再分開港版和台版;在遊戲和動畫方面,有「比卡超」變成「皮卡丘」(相關文章)。批出如此合同或作出此類決定的日本公司,或許不明白同樣的漢字,即使在所謂的「漢字文化圈」,每地話語的讀音和意思並不相同,或只考慮了成本和版權管理方面的觀點,這是一大盲點。

  而其實以前「叮噹」改名為「多啦A夢」之時,傳說是作者遺願,但至今未見過日文文獻,改動似乎是基於商務和法務原因居多;即使原作者一向對「ドラえもん」有執著,希望作品何時何地都能以最原本狀態示人,但海外的角色改甚麼名字,甚至是否需要改,恐怕未必是他的意思,何況當時人已仙遊(相關文章)。

在工作室內的原作者藤子・F・不二雄(藤本弘),書桌前的那位正是時任助手麥原伸太郎(荻原伸一),而藤子先生身旁貼著的是 1995 年「叮噹音樂劇之大雄的恐龍」的香港公演海報。沒有看錯,當時還是「叮噹」。(資料圖片)

  而在 Google 搜尋器上打「多啦A夢」,竟亦會被自動轉換成「哆啦A夢」,相信亦是謬誤源頭之一。而在同一時間,香港一家電影發行商舉辦《多啦A夢》電影重映計劃,所選用的作品可謂可圈可點(相關文章)。

結語

  「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在香港掀起了點話題,亦為疫情陰霾依然籠罩下的香港帶來點驚喜,但據粗略的觀察和意見,一些喜愛儲精品的粉絲認為產品種類未夠豐富,而一些較有價值的商品亦很快售罄;而從原作派的資深擁躉的角度來說,用藤子漫畫原圖製造的商品近年經已氾濫,但由藤子弟子麥原伸太郎新畫的插圖(可詮釋為原作者的代筆)製成的產品可謂只此一家,但營運商及相關單位對香港情況的認知不足,包括語言習慣等,令賤視香港版《多啦A夢》傳統、翻譯和歷史的案例再添一宗,更可說是一葉知秋。亦與同年和昔日的企劃例子構成鮮明對比,頗為可惜。日後若然有長期的實體店,但願不再如此。

印有藤子最後弟子麥原伸太郎所畫的多啦A夢插圖的手提袋和香港版襟章。

延伸閱讀【深入調查】神奇法寶還是秘密道具?港版譯名由來弄清楚(前篇:1973-2001)
延伸閱讀【深入調查】神奇法寶還是秘密道具?港版譯名由來弄清楚(後篇:2001-2022)

「多啦A夢未來百貨公司 in Hong Kong」期間限定店(九龍塘・又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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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多啦A夢》漫畫中關於「未來百貨公司」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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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資深叮噹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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